在上一篇文章中,我们简要地谈了在汇编语言中是如何实现函数功能的,即用call
和ret
. 在这篇文章中,我们将更深入地探讨关于汇编语言中函数的话题。
汇编语言中的函数,实质只是一个标签所代表的内存地址。它不像其他高级语言一样,有完整的函数原型体系。比如说,在C语言中,int func(int a, char *b)
可以让我们知道,这个函数接受两个参数,第一个是int
类型的,第二个是char *
类型的,同时这个函数也返回一个int
类型的值。但是,汇编语言中并没有这样的体系。在我们自己写的程序中,如果调用自己写的函数,那我既可以往rdi里传参数,也可以把参数压入栈里,然后函数再弹栈获得参数;函数返回既可以返回到rax里,也可以多返回到几个寄存器内实现多返回值。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约定好的。但是,写程序不只是自己用自己的,也需要用他人的函数,也需要被他人的函数用。那么,我们就应该与他人达成一个约定,如何调用函数,函数会不会改变某些寄存器的值等等。这叫做调用约定(Calling Convention). 关于调用约定,一定要看的是System V x86-64 psABI. 这个和之前我提到的Intel的x86-64架构官方文档64-ia-32-architectures-software-developer-instruction-set-reference-manual一样,都是学习汇编语言一定要多看的文档,建议翻烂。
调用约定包含很多方面。首先,我们来谈谈参数传递。这里传递的参数默认是INTEGER类的,比如说int
, long
, short
, char
, 以及指针等,也就是除了double
这种我们在汇编中需要特殊对待的类型以外。
参数传递按从左至右的顺序依次是:rdi, rsi, rdx, rcx, r8, r9. 如果参数多于6个,则将多于6个的部分按从右往左的顺序压入栈内。
比如说,我有如下C程序:
// test.c
int func(int a1, int a2, int a3, int a4, int a5, int a6, int a7, int a8)
{
return 3;
}
int main()
{
func(1, 2, 3, 4, 5, 6, 7, 8);
return 0;
}
我们在终端下键入
clang test.c -S
可以生成一个由test.c
编译出的汇编代码test.s
. 我们找到其中参数传递的部分,汇编代码如下:
movl $1, %edi
movl $2, %esi
movl $3, %edx
movl $4, %ecx
movl $5, %r8d
movl $6, %r9d
movl $7, (%rsp)
movl $8, 8(%rsp)
callq _func
我们可以看到,参数传递确实是按这种调用约定来的。
这里说明一点,为什么多于6个的时候压栈,是按从右往左的顺序压栈呢?这样的设计,满足了我们对可变参数的需求。我们知道,C语言中有prinf
这个函数。这个函数的参数个数就是可变的,其参数的个数是由从左往右数第一个参数格式化字符串确定的。在我们程序语言的设计中,往往可变参数的个数都是由从左往右数的某个参数确定的。那么,我们从右往左压栈,函数内部弹栈获得参数的时候就是按从左往右的顺序,因此就可以在固定的位置获得用于确定可变参数个数的参数。这就是从右往左压栈的好处。
返回值总是传递到rax上。这也就是我们最初的第一个汇编程序,返回的时候把$0
赋给rax的原因。
movq $0, %rax
retq
就相当于C语言中的
return 0;
在我们调用函数的时候,还要遵循一个约定,那就是哪些寄存器是保留寄存器。比如说,我在函数_func
里面,修改了寄存器rbx的值,那么我在主函数中,callq _func
之后,并没有任何表征告诉我们rbx的值改变了,那么我们在后续的编程中就有可能使用了错误的rbx值。因此,在函数执行的时候,哪些寄存器应当保留,也属于调用约定。在这里,称调用的函数为called函数,调用called函数的函数称为calling函数。比如说:
_main:
callq _func
retq
_func:
# do something
中,_main
就是calling函数,_func
就是called函数。
寄存器rbp, rbx, r12, r13, r14, r15是属于calling函数,其余的寄存器都属于called函数。called函数在使用上述寄存器的时候,应当对寄存器的初始值予以保留。
保留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其push
上栈,在返回之前再pop
回来。这也就是我们当初在局部变量的时候,在使用rbp标记最初栈顶之前,首先要pushq %rbp
, 在函数返回之前,又要popq %rbp
. 同时我们也应当注意到,这也意味着我们在调用别的函数的时候,只能默认上述那几个寄存器在调用之后不会被改变,而别的寄存器是又可能被改变的。
在讲完了调用约定之后,我们接下来再讨论一下函数调用的问题。在了解调用约定之前,我们只能放心大胆地调用自己的函数。在了解了调用约定之后,我们就可以和他人写的函数互动了。这里分多种情况讨论一下。
就是最基础的情况,自己调用本文件中自己写的函数,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,直接call
就好了。
这里既有可能是自己写的多文件,也有可能是他人写的。如果要调用别的文件中的函数,那么这个函数在它被定义的那个文件中一定要是被.globl
声明过的。假设有两个汇编文件my.s
和other.s
, 我们只需要在终端下依次键入
as my.s -o my.o
as other.s -o other.o
ld my.o other.o -o my -lSystem
这里要求my.s
和other.s
不能同时有_main
.
假设我有一个C语言中的函数int func(int a, int b, int c)
. 那么我如果想在别的汇编代码中调用这个函数,只需要将这个函数的名字前加一个_
. 也就是callq _func
即可。参数传递和返回值都是按之前说的调用约定来做。假设C语言的代码叫做test.c
, 汇编语言的代码叫做main.o
, 那么我们只需要在终端下依次键入
clang test.c -c -o test.o
as main.s -o main.o
ld test.o main.o -o main -lSystem
操作系统提供了大量的库。在macOS中,大量的库函数都包含在文件/usr/lib/libSystem.dylib
中。包括:
libc
C标准库libinfo
NetInfo库libkvm
内核虚存库libm
数学库libpthread
POSIX线程库
这些库的C头文件我们可以在/Library/Developer/CommandLineTools/SDKs/MacOSX.sdk 1/usr/include/
目录下找到。
我们在链接时的参数-lSystem
就代表链接libSystem.dylib
. 因此,我们不需要再额外做任何工作,就能按照上述的调用C语言的方式调用系统库的函数了。因此,我们心心念念的printf
终于可以用了!只不过要在前面加上_
.
不过,还有一点额外要注意的。在调用库函数的时候,栈需要16字节对齐。这是什么意思呢?在之前提到的调用约定中,其实还有一点,就是栈对齐。由于我们写函数的时候总是会在第一步就pushq %rbp
; 同时再在这个函数中用call
调用别的函数的时候,实际上又把返回地址压栈。因此,called函数的起始栈地址,比calling函数的起始栈地址高了16个字节。硬件开发者就这个特点,进行了优化。导致栈进行16字节对齐的时候,效率会特别高。因此,这也就作为了一项调用约定。
那么,栈16字节对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?首先,我们的_main
函数默认其进入的时候,rsp寄存器内的地址值是16字节的倍数。接下来,我们如果要call
任何库函数,要保证在call
之前,8(%rsp)
, 也就是rsp寄存器内的地址值加8,应当是16的倍数。因此,我们来算一下:在_main
的最开始,rsp寄存器内的地址值是16的倍数;接下来一般人都会pushq %rbp
. 这时,rsp寄存器内的地址值是16的倍数加8. 因此,我们在接下来利用栈分配局部变量的时候,一定要让增加的栈空间是16的倍数。因此,即使只有3个long
型的局部变量,也要将rsp减32, 而不是减24.
我们来看如何利用printf
进行输出"helloworld, 114514":
# helloworld.s
.section __TEXT, __cstring
helloworld:
.asciz "helloworld, %d\n"
.text
.globl _main
_main:
pushq %rbp
leaq helloworld(%rip), %rdi
movq $114514, %rsi
movb $0, %al
callq _printf
popq %rbp
movq $0, %rax
retq
我们在__TEXT
段__cstring
节定义了用来输出的字符串。这个节是专门用来存储C风格字符串的。
接下来的helloworld:
自然就是标签了。
.asciz
定义的是C风格字符串,地位和.quad
这些汇编器指令相当。它会自动在字符串结尾补上\0
.
接下来我们回忆一下printf
接受的参数。第一个参数是一个字符指针,指向字符串的开头。因此,我们利用leaq helloworld(%rip), %rdi
, 将字符串传入第一个参数。接下来,我们的字符串中有%d
, 说明prinf
还得有第二个参数。因此,我们将114514
传入rsi中。这样似乎就结束了。但是,有一个需要我们注意的,就是像printf
这种接受可变参数的函数,还需要将参数中VECTOR寄存器的数量放入al中。所谓VECTOR寄存器,就可以理解成存放浮点数的寄存器。我们这里没有浮点数,因此将0放入al中即可。然后callq _printf
即可。
被调用的最典型的例子,就是命令行参数argc
与argv
了。argc
是在命令行中该程序被调用时参数的个数,argv
是一个char **
类型,是各个参数的字符串数组。比如说,
./test helloworld 1
那么,argc
就是3,argv[0]
是"./test"
, argv[1]
是"helloworld"
, argv[2]
是"1"
.
操作系统会自动将argc
和argv
作为_main
函数的参数传给程序。因此,我们在_main
的开始,就可以用rdi获得argc
, rsi
获得argv.
和调用C语言时在函数名前加_
相反, 被C语言调用时,C代码中要把汇编语言函数前的_
去掉。比如说汇编语言中有一个函数_func
, 那么在C语言中调用的函数就应当是func()
. 此外,需要在C语言代码的开头写上
extern void func();
其中函数的返回值和参数都可以依据汇编语言来定,也可以写extern int func(int a);
这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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